大明执政官第146章 隐忧与远见

“镇海”号的龙吟余音未散月港上下仍沉浸在新舰带来的振奋之中。

唯有文贵在短暂的喜悦后眉头却时常微蹙。

一连数日他都泡在船坞与“镇海”号上仔细观察反复询问。

这一日文贵将王良、赵大勇乃至难得清闲的安东尼奥都召集到了海防公所的密室之内。

顾云卿亦奉文贵之请默然列席负责记录与安保。

“诸位‘镇海’成军功在千秋尔等辛劳本部堂铭记于心。

”文贵开门见山先定了基调但随即话锋一转“然连日观察本部堂心有隐忧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议一议这‘隐忧’何在。

” 众人神色一肃静待下文。

文贵目光首先投向安东尼奥通过通译问道：“安东尼奥先生你为我月港造炮、授艺功不可没。

然若他日先生合约期满返回葡国或是……偶感风寒卧病不起我月港这些火炮若有损毁、故障该当如何？可能立刻找到如先生一般精通其理、能调校维修之人？” 安东尼奥愣了一下耸耸肩坦诚道：“文大人这个问题很好。

现在只有我和我的两个助手懂。

你们的工匠很好但只会按照我说的做。

原理不明白。

如果我不在新的炮管有问题他们看不出来。

炮架坏了可能修不好。

” 这话通过通译说出来赵大勇的脸色首先变了。

他深知火炮之于战舰的重要性若成了只能使用、无法维护的一次性器物那这“利爪”便等于废了一半。

文贵点点头又看向赵大勇：“赵把总你麾下儿郎如今操控这新式帆索比之旧船如何？” 赵大勇沉吟道：“回部堂确实便捷省力转向迅捷。

但……这套东西太过精巧复杂如今只有首批选拔出来的数十名老兵能够熟练操作。

若遇大战人员折损后续补充上来的新兵怕是手忙脚乱非经数月苦练不能掌握。

而且为何这般设计能省力其中道理末将……亦不甚了了。

” 最后文贵看向王良：“王待诏你精于算学统筹全局。

你来看建造‘镇海’号各类物料、匠人酬劳、乃至聘请安东尼奥先生之花费账目可都清晰？” 王良立刻回应：“回部堂所有开支下官皆记录在册分门别类清晰可查。

” “那么”文贵追问“若朝廷命你在泉州、在广州也依样建造此等战舰你可能立刻核算出所需银钱、物料、匠役数目？可能确保所造之船与‘镇海’号一般无二？” 王良微微一滞推了推眼镜老实回答：“难。

此次建造多依赖刘匠头、老帆头等大匠经验其手下工匠各司其职手法、火候皆存于其心未能尽数转化为可量度、可传承之标准。

若易地而造即便图纸、物料相同成品恐亦有差异。

下官之数据只能核算已知之数难以衡量此中‘经验’之价值。

” 一番话说得在座众人默然。

喜悦之下潜藏的危机被文贵一层层剥开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核心技术掌握在少数外人或老师傅手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无法大规模复制更谈不上改进创新。

月港的繁荣、新军的强大建立在沙滩之上基础极其脆弱。

顾云卿虽然不语但笔下记录不停心中亦是凛然。

他看到的不仅是技术风险更是安全风险。

若安东尼奥此类关键人物被敌对势力收买或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故此”文贵总结道声音沉毅“我等不能满足于造出一两艘好船几门好炮。

我等必须将这些技艺真正化为我大明自己的东西！要让我大明的工匠不仅能依样画葫芦更要明白其中原理能自行调校、维修乃至日后推陈出新！要让我大明的将士不仅能操作利器更要懂得如何发挥其最大效能乃至根据实战提出改进之方！” 他环视众人：“此事关乎国运关乎月港新政之根基更关乎我大明未来能否真正驰骋于这万里海疆之上！绝非雇几个洋匠、请几位老师傅便能一劳永逸！” 王良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部堂之意是要……立学育人？将造船、铸炮、操帆、乃至算学管理之术系统整理授之于众？” “正是！”文贵斩钉截铁“不仅要学还要学透学精！要打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旧习要让技艺传承有章可循有法可依！” 赵大勇担忧道：“部堂高见！只是……这等奇技淫巧向来为士林所轻。

且那些老师傅视手艺为身家性命未必肯轻易传授。

还有这学生从何而来？又如何能让他们安心学习这等‘杂学’？” 文贵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的月港：“阻力必然存在。

正因如此我等更需谨慎谋划稳步推进。

此事本部堂将亲自操持并具表上奏陛下陈明利害。

当下有几件事需立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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