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离开后书店里那股湿冷的阴气并未完全散去。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深深吸了口气。
空气里还残留着水腥气和恐惧的味道混合着陈年纸墨与冷檀香形成一种独属于此地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块黄杨木牌它依旧散发着淡淡的余温像一块烙在皮肤上的印记。
昨天此时我还在工作室明亮的灯光下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本明刻本上剥离虫卵的残骸。
那是一个可以触摸、可以理解的世界所有的损伤都源于时间、虫蠹或水火规律清晰结果可期。
而这里……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能修复跨越千年的文字却似乎对付不了刚才那个被无形之物追逐的活人也驱不散这店里无处不在的、沉甸甸的阴冷。
“轮回书店……”我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它不像一个营生更像一个建立在悬崖边的避难所用匪夷所思的方式维系着某种脆弱的平衡。
我走回书桌台灯的光将我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身后如山的书架上。
目光落在赵明刚才坐过的椅子上——那里有一小圈不明显的水渍正慢慢渗进老旧的木质纹理里。
不是幻觉。
胸前的木牌似乎又温热了一丝。
我皱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拉开了抽屉。
那厚厚一摞祖父留下的“客录”安静地躺在那里牛皮纸封面粗糙像某种生物的皮肤。
之前只是粗略翻看觉得荒诞。
现在赵明的出现他真实的恐惧以及这挥之不去的湿痕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另一重认知的大门。
我抽出了一本封皮颜色最深、边缘磨损最厉害的上面写着“客录·丙子”。
翻开工整的小楷映入眼帘。
不再是无关痛痒的记录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冷的触感: “三月初三更夫李四以‘夜半桥头嫁娘哭’之闻换铜钱三百文。
” “六月十五绣女小翠以‘绣针刺破纸人眼指尖见血三日’之厄换退婚书一封。
” “九月初九樵夫刘大以‘山中古宅宴客归家方知已死三年’之历换米五斗。
” 一条条看下去脊背阵阵发凉。
这些简短文字背后是一个个被超自然力量侵扰、挣扎求生的灵魂。
祖父就是那个坐在我这个位置上聆听、交易的人。
他用什么支付?这些被收集的故事最终流向何处? 翻到某一页我的手指顿住了。
记录与之前不同字迹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潦草: “七月初七林氏子强取《煞骨图》未留故事以血偿。
” 林氏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
祖父就姓林。
这“林氏子”是谁?父亲?还是其他族人?“强取”、“以血偿”这几个字透出的不祥几乎要透纸而出。
《煞骨图》……又是什么东西? 就在我全神贯注于这行字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猝然降临! 不是来自门外而是……身后! 我猛地转头视线扫向那片被书架阴影笼罩的黑暗深处。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像是一块原本静止的黑暗剥离了出来。
“谁?”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店里显得有些干涩。
没有回应。
但那股湿冷的气息陡然加重了。
仿佛……仿佛有一口井正在这书店的某个角落无声地漫溢。
是赵明故事里的那个“东西”?它没有被完全交易出去?还是说这书店本身就吸引、甚至囚禁着它们?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木牌它的温度明显升高甚至有些烫手。
脑海中血字的警告再次浮现——“书店若关万祟出世”。
原来“万祟”并非虚指。
它们可能就以某种形式存在于这书店的阴影里与那些被收藏的故事共生或者……被镇压于此。
赵明的交易或许只是暂时转移了“注视”但那个“井中之物”的一部分却因为故事的牵引滞留在了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像修复古籍一样面对破损和谜团急躁是大忌。
我重新看向那本“客录·丙子”看向“林氏子”和《煞骨图》的记录。
父母的早亡书店的秘密镇压的邪神还有这些游荡的“祟物”……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整理这些“客人档案”不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是为了生存为了弄清背负的宿命。
夜还很长。
店外城市在夜幕下呼吸霓虹闪烁与此地的幽暗格格不入。
店内台灯是唯一的光源对抗着无边的黑暗。
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是我与过去、与未知对话的唯一途径。
我知道从今夜起我不再是那个只与故纸堆打交道的修复师林墨。
我是轮回书店的店主是这些秘密与危险的守护者。
而第一个需要弄清的就是那个“林氏子”那本《煞骨图》以及它们与我林家命运的交织。
还有如何应对这店里似乎越来越不安分的“住客”们。
我拿起那本笔记…… 喜欢轮回书店蕴钰尼裳请大家收藏:()轮回书店蕴钰尼裳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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