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汉末魂第197章 每一个铜板都滴着血

煤油灯的光芒在陈烬脸上跳动将他的轮廓映得如同冰冷的石刻。

他手中没有拿书那些字句仿佛早已烙在他的灵魂深处随着他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一个个砸进死寂的空气里。

“圈地运动……羊吃人……”他讲述着遥远异邦发生过的血腥积累描述着农民如何被暴力驱离世代耕种的土地流离失所只能走进弥漫着粉尘和血汗的工厂用自己的筋骨和寿命去换取勉强糊口的微薄工钱。

“这不仅仅是苦难。

”陈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淬火的匕首寒意刺骨“这是系统性的掠夺和谋杀！是用暴力撕碎一切田园诗般的面纱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成赤裸裸的、冷酷无情的利害关系！”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或震惊、或愤怒、或茫然的脸最终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资本从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所有懵懂与混沌将那庞大而罪恶的体系最原始、最丑陋的根脚血淋淋地剖开在所有人面前。

屋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和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许多社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瘪的口袋仿佛能摸到那上面沾着的、看不见却粘稠的血污。

理论的震撼余波未平人群散开进行小组讨论时一种新的、更阴冷的“实践”却已经开始悄然滋生。

在赵老蔫和石锁所在的那个角落气氛原本热烈大家争相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消化着那“滴血的铜板”。

突然孙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他斜眼看着旁边一个一直有些沉默的中年汉子——王老栓。

“哎我说老栓哥”孙洪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刚才社长讲那些黑心工厂主、奸诈商人的手段真是听得人牙根痒痒啊。

我咋突然想起来听人念叨过你舅姥爷以前……好像就在县城里给那个姓李的米行大掌柜当过好几年账房先生吧？” 这话一出小圈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王老栓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那、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我舅姥爷他就是个记账的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孙洪立刻打断他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恶意的“关切”“给剥削阶级当账房那算的每一个子儿说不定都沾着咱们穷人的血汗呢！老栓哥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出身背景……啧这思想里的旧渣滓可得好好刮一刮彻底改造才行！不然咋配得上咱们赤火公社这么清白的地方？” 他巧妙地偷换概念将“舅姥爷的职业”与“王老栓的思想”强行挂钩扣上了一顶“需要改造”的帽子。

孙洪的“内部斗争”苗头初现他正在滥用刚刚学到的批判武器将其转化为打击异己、制造恐惧、树立个人威权的工具。

王老栓被噎得说不出话额头冒汗周围的人也一时噤若寒蝉看着孙洪那副“洞察一切”的嘴脸心里莫名地发寒。

而同样听到陈烬那番“滴血”理论的雷豹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没有参与小组讨论而是直接大步找到了正在校场一角擦拭武器的秦狼。

雷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豪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被点燃的凝重。

“老秦！”他声音粗粝一把按住秦狼擦刀的手“光练这些杀人把式不够！远远不够！” 秦狼抬起眼灰白色的眉毛动了一下看着他。

雷豹眼神灼热指向社委会方向：“社长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每一个铜板都滴着血！咱们将来要对付的不只是几个扛刀的家丁护院是那个……那个吃人的世道！是维护那个世道的整个规矩！” 他胸膛起伏语气斩钉截铁：“咱们的民兵不能只会听令冲杀！得让他们明白！得让他们从心坎里知道自己手里的刀为谁而扛！为谁而砍！” “好兵不止要会杀人更要懂为何杀人！杀的是喝人血的豺狼护的是身后的爹娘乡亲！ 这道理不通练出来的就是一群没魂的傀儡屁用没有！”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秦狼：“我申请！以后的民兵操练得加一课！思想课！这课我来讲！就用社长今天讲的这些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喂到每个弟兄的心眼里去！骨头要硬魂得更硬！” 这一刻雷豹展现出的是一种将政治认知与军事力量相结合的深刻本能。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好勇斗狠的悍匪而是主动寻求赋予暴力以灵魂和方向。

一个优秀政委的雏形正在血与火的理论洗礼中破土而出。

陈烬的话语如同一面照妖镜照出了孙洪之流的鬼蜮伎俩也照出了雷豹这般璞玉的光华。

赤火公社的内部因对同一理论的不同解读和运用正在发生着微妙而深刻的分化。

前进的道路上既有亟待武装起来的头脑也有急需甄别清除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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